今天是星期天的晚上。
送走秦小姐也还只有十点不到的时刻。
明天虽然有个正儿八经的班要去上，但是今晚我眉眼一跳，觉得似乎是个不错的兆头。
于是坐在沙发上，将茶壶也放在了面前的茶几，开始翘着二郎腿，数着音乐的拍子。
汀铃铃铃。
大门被推开了，灌进来的风吹动了我客厅的风铃。
“你好，有人吗？”
似乎是个相当稚嫩的声音，我说的稚嫩也并非是那种小学生或者什么的奶声奶气，不过是相对于之前的秦小姐来说，就显得干净而舒服了。
并非是秦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多么难以入耳，而是我个人的喜好来说，还是比较喜欢听这样青春一些的声音。
不然我也不会去学校当老师了。
在学校当老师算是我成人阶段为数不多妥协父母的事情，毕竟都认为我是我在外头混账的情况，我也无心辩解我所做的一切能为我带来多少收入。
不过成为了老师之后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熬人的事情，白天在学校，晚上在店里。久而久之竟然觉得人生比之前充满意义了许多，这样说是不是显得正面阳光一些，其实我更想说，不至于那么无聊了。
收入也并不会减少，毕竟只需要一个客户就可以潇洒很久，宛如诈骗一般，但我还是嘴硬着不肯承认这种实质罢了，我才不是什么骗子。
忘了说，为了不惹上其他的什么来自政府的麻烦，我门面挂名的是心理诊所，所办的工商营业执照也都是这样，至于持证上岗这种事情也无需担心，我在大学就是专攻心理专业至于学位什么的也没有更高的追求，至于没有开处方权我也不在意，我压根就没打算给客人开药，药理知识我也学的相当差劲。
“有的，你好。”
我站起身来，将灯光打开，这样沉闷的环境会让这样年纪的孩子感觉压抑，不利于我工作的开展……不过这种年纪的生意也并不那么靠谱，不是那种说一不二并且能承担得起的程度，只是鉴于对方可能是个青春曼妙的女孩子我才产生了一点兴趣。我并不是在说我要对可能是未成年人下手，我只是有些兴趣而已。
“你好，您是这里的……老板？好像不对，这里的医生？”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露出光洁白皙额头，大眼睛高鼻梁看起来很精神很清秀的少女。
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，可能是个高中生。
衣服是那个年纪的中规中矩之中透露一些前卫的矜持，鞋子是洗的发白的运动鞋，算是小资阶级的名牌了。
大眼睛里都是好奇，完全的符合这个年纪的心里，中规中矩。
我这样在心里评价。
“啊……我姓洛，你叫我洛师就好了。还有……首先声明一下，虽然我这里门面打的是心理诊所的招牌，但是我这里并不做这些事情喔，要是寻求什么心里开解的话，我还是真能向小妹妹你抱歉咯。”
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口舌解释，我必须在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面前将立场阐释清楚，毕竟陷入牛角尖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。
“那这儿既然不是心理诊所，却挂着这样的招牌，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吗？不是欺骗消费者吗？”
似乎有一些专业知识，说起来有些头头是道的感觉。
一边说着，少女一边走入客厅，环视一遍我的办公室。
接着一屁股坐在，我潦草的擦拭过的还有深色水印的沙发上面，我的眉角在跳，没有说话。
“可是我并没有收取相关费用啊，算得上诈骗吗？”
我无所谓的双手一摊。
“是吗，那么营业执照什么的，工商部门不会吊销的吗？毕竟和你所营业的内容严重不符不是吗？”
少女越看越不可爱了，甚至从脑袋顶上长出两只恶魔的犄角来。
“可是没有证据不是吗？而且我是的确具有相关资格的，在措梧这个地方虽然小，但是不讲证据可还是不行喔。”
“如果我说我进来我就录音了，你会不会灭我口啊？”
“我给你口怎么样？”
“咦……好恶心啊，你是不是什么色魔啊，最近新闻上出现了一个连环色魔，我看就是你吧？”
“行了，你进来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吧？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尽量帮忙行了吧？”
跟小孩子不能较真，虽然被弄的很烦，但我看出来了，这个女孩子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角色，至少比之前的秦小姐更具心机吧？
“不给我泡杯茶吗？洛师？”
女孩子此时完全卸下了她天真无邪的面具，都是狡黠与玩味，我成了她玩弄的对象了吗？
似乎现在我全面落了下风啊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这里没有茶水。”
我当然对这样的顾客没有一点好脸色，我毫不掩饰我的厌恶之情，虽然我知道不会被面前这个女孩子放在心上，也知道，这就是这位女孩子的目的。
“骗人呢？刚才出去那个女人裙子上还有水渍呢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在此地不要走动，我给你去买几个橘子。”
“我就是一jio你信不信？”
“jio？”
“不好意思，我老家的方言。”
……
于是我还是起身为这位少女倒了一杯绿茶，当然是最劣质的茶叶，虽然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货，但是比差，只有更差，没有最差。
“好了，有什么事，你这位青春无敌的美少女还是直说吧。还是那句话，能帮上忙的，我决不推辞，你也别找我茬了。”
这算是我最大让步的妥协了吧？
可是少女似乎还不满足，向前俯下身子，大眼睛又恢复了之前的天真无邪。
“不计报酬吗？”
相当无理不成熟而且不要脸的要求。
“我没这么说过。”
“那我帮你想到了。”
“我能说送客吗？”
“嘿嘿。”
突然将身子又靠在了沙发上，香薰已经不剩多少了，我买的就不是什么持久效力强的货物，燃烧也不过四个钟头而已，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吧。
“好了好了，我知道的，其实你是错误纠正师对不对？”
少女一副了然于心优哉游哉的模样，让我看着就来气，比我不管什么语气都让人感觉舒服的修养差多了。
“你真的知道吗？你这种年纪需要纠正什么错误啊，什么考试写错答案，或者是和同学之间的矛盾这些小打小闹我不负责啊。”
我认定了这位少女看起来无忧无虑，一定是脑子有病之类的情况。
“我看起来有这么这么蠢吗？”
“可能更蠢。”
“诶，好过分啊。”
“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吗？都十点多了，家里人会担心的吧？”
我的逐客令下的无比直白，丝毫不担心她产生反感。
“我父母可不会担心喔。”
说出来的话我在各种苦情家庭伦理电视剧之中听过无数次，但是少女说出来的表情没有一点低落和悲怆，这点让我产生许多好感来，没有自怜自艾，甚至有些好强。
“又是这种剧情吗？”
“是喔，我想让你帮忙解决的就是这种事情啦，我父母每天为了各种事情吵架，在家里拍桌子，摔碗筷，一团糟，天天吵着离婚，但是都说因为我的缘故，只能勉强凑合在一起，让我真是受宠若惊呢，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价值呢。”
这位少女总是微笑的诉说一切，语气里的哀怨也好，嘲弄也好，都是一闪而过，让我不禁佩服起来。
“这不很正常吗，父母为了孩子而忍受琐事的侵袭，委曲求全的在一起这种事情不少见吧？”
“可是并不是这样喔，我现在还没成年，如果真的离婚的话，仅有的房子会被分割，财产会被分割，连我的抚养也成了问题，到时候可不是AA那么简单的事情了，想必要背负更大的压力，与其说是为了我，委屈在一起，不如说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而不得不分开，像一条船上的蚂蚱那样吧？”
少女说这话的语气，一点都不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，看起来更像是在叙说书里的故事，电视里的剧情。
“你真是敏感的不像个孩子啊。”
我有些感叹，现在的孩子，可比当年这个年纪的我，懂事多了啊。
心疼并且缅怀着。
时代的巨轮。
“也许吧，总之也遭受很多痛苦呢，像有时候朋友看待我的眼神，老师对于我背后的评价什么的，都会深受困扰呢。”
似乎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，虽然没有来自生存上的压力，但好像精神上已经是高压了。
“但是我还是要说，这种家庭纠纷，什么挽回父母之间破碎的感情，这种寻情记都做不到的事情，我也做不到喔。”
不会把我当成什么街道社区这种调解组织了吧？
“没有没有，我知道的嘛，你是错误纠正师嘛，所以还是想摆脱您为我纠正错误。”
“什么错误？”
我觉得有些不妙，此时我有些猜不透这个少女想要说什么了。
“我觉得现在父母都觉得生下我是个错误吧？为了我不仅增加了生活上的负担，就连离婚也畏手畏脚呢。”
我觉得少女笑的像是个圣人一般了，难道认为自己是个错误，要以自己为代价换取父母的幸福？这得善良到什么程度啊，这得愚蠢到什么程度啊？
“等等……你自己是个错误的话，让我纠正错误，你不会想要我杀了你吧？”
“去你的，我看起来有那么无私吗，就不能是你养我吗？”
“想跟着我白吃白喝？”
“你搞没搞错啊洛大叔。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不算是捡到宝了吗？在旧社会来说都算得上童养媳了吧？”
“你真是措梧的宝才啊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捡到鬼了吧我看是。”
…………
在这个少女面前我连基本的涵养都没了。
“行吧行吧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，又不是挽回你父母的感情，又不是把你自己人道毁灭，到底想让我干嘛，直说好吧，就这杯茶，你已经喝了三壶水了，你是水桶吗？”
我没好气，已经反反复复烧了至少三壶水，这个少女两口一杯，可真不是一般的水量。
不能说是天造之才吧，简直是就怪物。
“女人都是水做的没听说过吗？”
“……”
我不想再与她废话，只想今晚赶紧过去，早早关门就好。
“嘿嘿，不开玩笑了，我想请你纠正错误，肯定不会违法，应该也不难操作吧。”
……
我慢吞吞的翘着二郎腿，手指在沙发上打着节拍。
“能不能让我父母顺利离婚啊？”
少女瞪大了双眼，翘首以盼，嘴里说着话，头上长出犄角，我却觉得有一个光环在少女头顶闪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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